陈德骏闻言,厉声斥责这些谣言的捕风捉影,“哪里有狼,你寻个狼脚印给我看看?山里的狼早叫我带人杀光了,林如花是叫冰雹砸死的!不是让狼给咬了!你赶紧回了,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林如花是叫冰雹砸死的?人呢?尸骨呢?搬出来让大家看一看啊。
“人埋了。”陈德骏说,“她家中又没人,难道放一个尸体在那臭着?!”
来问的人敌不过村长的气概,赶了一通就走了。
这人回到家里,好多街坊邻居都围找过来,问他村长是怎么说的。这人正在气头上,不答,说他们想知道,自己问去。
这些人里好些都怕着村长呢,不敢去问,渐渐就歇了声响。
这件事后来就没消息了。
林如花死的那天还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儿。
她失踪数月的婆婆出现了,在村口的大榕树下,衣裳整洁,发髻梳得整齐,鞋是新的,袖口、衣领,不见污浊,也没有缝补过的痕迹。她佝着背,手撑着膝盖,在那一坐就是一整天,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眼睛里散发着奇异的光。
她那片素来是最多人的,可这些人看到她浑身上下散发着诡异的气息,都不敢往那儿坐。
下冰雹时,她还坐在那,也不怕叫冰雹砸死。
奇就奇在这里,哑婆一动不动地坐在榕树下,坐了一夜,没有叫冰雹砸到,身上也没叫雨水淋湿。第二天她依旧坐在那,不动如山,目光直直地看着一个方向,面上无悲无喜,直到有人跑来冲她比划,告诉她儿媳死了的消息。
哑婆看懂,点了两下头,而后撑着膝盖起身,回家,收拾她的残局。
人卷了席子被人拉去,他们爱把她埋哪就埋哪,她不管。
门、床、窗子、草帘、八仙桌、果盒、脸盆架、水桶、潲桶……凡是能搬得动拆得走的,凡是叫林如花碰过的,都给砸了,拖去甘水河的河沿,找片空地,烧了。
正当她拆完一个房间要去拆第二个房间时,一个人姗姗来迟。
她带着自己的家当,还有一条狗,站在哑婆的房子前,同哑婆说:“您歇着吧,剩下的我来,我保证给你弄得干干净净,什么晦气的都看不到。”
哑婆停下动作,笑了一笑,转头去水缸边洗手,然后称心快意地迈着两条罗圈腿,去村口的榕树下坐着。
她只哑,不聋。
她的聋是装的。
村口的榕树下好啊,看哪都能看到。以前她还忌惮那什么,不敢往这凑,现在不会了,现在她什么都不怕。
收拾了一天东西才从马头崖上下来的张玉凤放下自己两包的家伙事儿,撑着腰,环视了一圈这栋支柱结实,有瓦遮头的房子,然后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这是冰雹后的第三天,雨已经歇了,东边露出一轮火红的太阳,不见云彩,预示今天会是一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