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露天球场离冰帝真的很近。与其说是「冰帝附近」,不如说它是冰帝校园外仅隔一隅的飞地,连球场的拉闸门上都有冰帝的徽记。只是松田初来时闸门是收起的,而宍户与那个叫长太郎的人离开时不知按了哪处按钮,露天球场的出入口便开始隆隆作响,金属闸门咔咔伸展,「冰帝校产」标志在松田面前缓缓拉开。
台风日又是假期,冰帝已经静校了,但整栋校园并没有休眠。它好像一只半梦半醒的兽,毛发与呼吸都落幕般平静。但属于它的每一寸肢体,似乎都仅仅只是在小憩。比如——
松田不理解,为什么暴雨之下,这所学校的中心喷泉还在运作。
天上是水,地上是水,池子里也是水,涌出的也是水,淙淙水流不分彼此。唯有间歇凝聚的喷泉水幕还保持着原有的形状。
周末校舍里没有学生,但阴阴的天色下,每间教室与办公间调弱的微光看起来很温暖,好像时刻等待着使用者的造访。
“他们居然不关灯。”此为松田唯一感受。
“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叫凤长太郎,冰帝二年级生。”进入冰帝的校园区域后三人就不必淋雨了,学校里有提供了有遮蔽的步道,大部分楼栋之间也有室内走廊或地下负数层相连。地下一层的廊灯随着三人的脚步渐次亮起,这里明亮干燥,空气新风系统也自动运转起来。
虽然松田是外校来的可疑学生,但凤对他的态度很友好,或许是凤从来就没以恶意揣测他人过。松田觉得和他讲话很舒服,尤其哪怕是在这样的时刻,这个凤跟他说话时还是会不自觉倾下上半身。就好像谁家亲切又最受人欢迎的尼桑。
“这是三年级的宍户前辈,”凤还很贴心地帮他介绍了身边的人,“你呢?”
松田正低头看自己的鞋。因为全身都淋透了,他的鞋现在就像一块巨大的吸饱了水的海绵,在走廊的浅棕色绒布地毯上叽噶叽噶响,每落一脚就像大坝泄洪,踩出一个深色脚印。
“松田……五毛,”他回头瞥了眼身后,还好,有三串脚印,要赔钱应该不会只找他一个赔,“青学一年级生。凤前辈好,宍户前辈好。”
“原来是松田同学呀。”凤觉得这个小孩意外的客气,看起来乖巧又内向。他注意到这个小孩几乎是数着步子往前走的,于是劝慰道:“那个没关系的,地毯本来就会定时换新。”
松田有点晕眩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地毯,没说话。而凤一瞬间不知怎的好像产生了种错觉,觉得这个小孩特别想说「明明洗洗还能用的吧」。
走在最前的宍户忽然住了脚:“到了。”
松田偏头往前看,只见他们停在了一扇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教学设施用的门前——这处门与他刚才途径的那些太不一样了,居然是和式推拉门,半敞的门内依稀可见几扇屏风、或卷或垂的布帘、还有氤氲的潮热暖雾。
这里……是取雨具的地方?
下一秒率先走进去的宍户就帮他解了惑。因为他撩起的那处布帘,赫然写着:男汤。
松田:!
凤也紧接着低头迈了进去。
松田站在门外,忽然觉得打湿的裤脚紧紧地粘在小腿上,囚住了他的步伐,把他钉在了原地。
二人注意到他没有跟上来,都回了头。宍户似乎有些不耐烦:“淋了那么久雨,你不冷吗?”
凤闻言补充:“先泡个热水澡吧,湿衣服贴在身上太久会让身体失温的,”他仔细端详了下松田,面上有些担忧,“嘴唇都紫了。”
松田目瞪口呆。
这两个人好像对不管是「学校具备可以泡澡的汤池」还是「把随手捡来的人带来洗澡」都习以为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