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次坐飞机走的……”他此时的脸色已经煞白一片,“去高铁站。”
……
程荆站在人海中压低了帽檐,深知这次出逃的决定下得太过仓促冲动。
那日得知梁景珉违背诺言将事情捅到他父母面前,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这些年来忍受痛苦,也有很大的原因是为了父母能不为他混乱的生活遭遇烦扰,能在小城平安顺遂一生。
直到在警局时首先看见翟振磊现身,他才明白这一定是梁昱霖做的局。
凶手总会回到犯罪现场观赏自己的成果,而当凶手本人不适宜出面时,出现的人有很大概率会是凶手的狗腿子。
翟振磊虽然为梁景珉服务,是跟他时间最长的管家,但程荆知道他真正效忠的对象是梁昱霖。他本人自然没那么大的狗胆也没那么大的本事私自做主骗到梁景珉头上来,所以背后做主的一定是梁昱霖。
程荆知道自己错了。然而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无法挽回。
伪造伤痕原本也不是为了构陷梁景珉,这类伤痕根本经不起细查,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充足的时间逃走。
所以报了警后他原本就该即刻离开西京。然而他优柔寡断,犯了大忌,先是留下来做验伤,紧接着就迎来了翟管家的监视。
他自己也没弄明白自己的想法究竟是怎样的,是迫不及待想看见梁景珉被押送到警局狼狈不堪的样子,还是隐隐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他被围困在天地囚牢里,捆绑住手脚的是背叛自己的感情,即便要付出自由的代价也没力气挣开镣锁。
像是静乡酷夏曾经吹拂过无数次的燥热的风,他不得不在盛夏也穿长袖,汗水顺着脖颈淌入衣领,浑身湿透,难受得四肢发抖。然而即便如此,他也贪恋林荫道足迹下的光斑,不肯走得太快。
好在他没有糊涂太久,很快借着买烟逃离了警局。
我怎么了?程荆问自己。那天夜里走得那样干脆,为什么过了两夜就会这样难?
大约是那夜烟花太炽烈,河畔缭乱烟火极尽喧嚣,犹如顶楼别墅里耳鬓厮磨时胸腔迸发的共鸣。
若要说到令程荆此生难以忘怀的焰火,包含上这一次,也拢共只有两场。
与西京不同,月城的河畔每逢节假都有烟花。
从晚自习第一节 尚未下课开始,焰火炸裂声便响彻小半个月城,而一中占着个绝佳的地位置,走出教室来到走廊,正巧能看见不远处的盛景。
回想起来那时候程荆似乎是高一,正碰上中秋节收假的晚自习,他坐在教室里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