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黑雾四起,鬼哭狼嚎,一个个魂灵挣扎着从他身体挤出来,或悲或喜,或尖叫或大笑,怪象丛生,令人不寒而栗。江隐抢过一名弟子身上的佩剑,当先冲了过去,对瞿清白道:“马上去布四方锁魂阵!”瞿清白重重点头,他知道鬼修暴走后是多么恐怖的状况,像陈真灵这种不知道吞噬了多少鬼魂的人,连四方锁魂阵都不一定能困住……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只有相信江隐,全力一搏了!他大声道:“还有点良知的同道们,都跟我过来布阵!”齐妍茹齐言路姐弟对视一眼,都跟了过去,还有三星观的人,在王老三的带领下也纷纷拿出法器,跟着瞿清白布阵。祁景原本要跟着江隐,却见他边跑边回头道:“照顾好你爷爷!”祁景一惊,猛然想起祁老爷原本是离陈真灵最近的一个,他赶紧用目光焦急的搜寻,可混乱中一时难以看清。江隐在跑动中跃起,他的动作极有张力,简直像颗被弹射出去的炮弹,无论是起跳的弧线,还是飞扬的衣角,都在彰显着他这一击的力量,可是——陈真灵忽然大吼道:“都住手!!”他乌黑干枯的爪子紧紧掐在祁老爷脖子上:“谁敢过来一步,我就掐死他!”江隐的动作骤然中断,他收势不住,跌落在地,滚了一圈。祁景目眦欲裂:“你别动他!!”陈真灵发出桀桀怪笑:“把陈厝交出来,我就不动他!”陈厝脸色惨白,雒骥直叫道:“大哥了,你还想着这事呢?你脑壳有什么毛病,怎么还带回响的呢?你弄死你儿子也不能长生不老,你清醒一点!”陈厝忽然上前一步:“我过去,你别动祁老爷!”雒骥拉住他:“你疯了你?”祁景陷入两难,他胸腔中两股力量在拉扯,恨不得大吼一声,让所有这些破事都去他妈的!忽然,一声凄厉的长叫划破了天空。陈真灵睁大了干枯的眼睛,艰难的回头,就见陈山正半伏在自己身后,老人须发皆白,飘然欲仙,把一柄桃木剑狠狠捅进了他的胸膛!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挪过去的,只看见他浑身罡风大盛,鬼气和灵气在进行无形间的拉锯,陈山大吼,声若洪钟:“我自己造的孽,还要由我自己亲手结果!陈真灵,为父就陪你走这一遭!”陈真灵满面不甘和怨恨,他已不成人形,凄声长啸,他松开了祁老爷,一把掐住了陈山的脖子。父子成仇,兄弟反目,不过如此。陈山的喉咙发出了可怕的响声,他却用瞪大充血的眼睛示意,任何人都不要过来。江隐,祁景,瞿清白,陈厝,雒骥……连同在场的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威严的老人,第一代守墓人,和自己的儿子同归于尽。陈山的喉咙已经变形,他的眼神开始空茫,头慢慢转向了祁景。他好像在透过空气看什么,脸上出现了十分勉强,却那么不一样,青涩而年轻的笑容。他用嘶哑的气声,用口型说:“齐……流……木……”祁景呆住了。连同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最后一个重磅消息砸懵了。鬼气渐散,还和鬼魂搏斗的道士们停下了动作,他们看到,陈山和陈真灵齐齐倒在了地上。他们的死相都不太好看。第64章 第六十四夜祁景赶紧去扶祁老爷,老人家虽然身子骨健朗,也受不起这样的惊吓。陈厝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他看着自己亲生父亲和爷爷的尸体,想哭都哭不出来,干嚎都不能。他不敢上前,死死抱着自己的头,瞿清白赶紧过去,掩住他的眼睛:“别看了,别看了。”陈厝抓着他的衣襟,在他怀里细细颤抖,他不知道这是血缘关系还是共情的结果,悲痛,恐惧,强烈的不真实感在他心里翻搅着,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随后的事在所有人心中都不甚清晰,太混乱了,两具尸体,无数条人命,都要一一安葬超度。忙乱像一片片的海浪,把记忆的细沙冲刷的模糊不清。齐妍茹姐弟离开的时候,对祁景说:“既然陈山前辈已经承认你就是齐流木的传人,也就没我们什么事了。祝你好运吧。”齐妍茹好像特别崇拜白泽,她去向江隐要了电话,祁景不知道江隐给没给,他在心里说服自己,不会的,江隐那么注重隐私,怎么会把联系方式给出去。瞿清白一直担忧龙门派的人怎么没出现,后来才在云台观中的一处小房子中找到了他们,原来瞿三聚和门人因为识破陈真灵的阴谋被他关了起来,所幸没有大碍。瞿清白泪眼汪汪的扑在瞿三聚怀里的情形,让众人看了直牙酸。陈厝因为要处理后事,留了下来。原本十一假期已经过去很久,他们已经不知道逃了多久的课了,他让祁景他们先回去,可他们一想,逃几天不是逃,破罐子破摔吧。再说此时的陈厝,确实很需要人陪伴。雒骥要先走,他临走前把江隐叫了出来,两人相对无语了一会。雒骥说:“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还要继续吗?”江隐:“嗯。”他想要的,远不止一枚大印。雒骥伸了个懒腰:“行吧,我也没立场拦着你,保重吧,希望我下次见到你的时候还全须全尾。”江隐说:“你也是。”他走出两步,忽然回头道:“雒骥,雇佣你的人是谁?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雒骥神色一僵:“你还真会破坏气氛。”他忽然一笑,“阿泽,我问你,艳骨去哪了?”江隐默然不语。“被你吃了,对不对?”“……是。”雒骥说:“表面说着让人家走,实际上却悄悄把她生吞活剥了,你真可怕。生啖鬼魂,是为鬼修,江隐,你说如果你那群小孩知道你真正的样子,会不会吓的哭出来呢?”江隐神色并无什么起伏:“雒骥,你知道如果不这样,我撑不下去。”雒骥耸了耸肩:“我懂。所以你也得体量我的难处,我这种人,只认钱不认人的,我有心和你交朋友,可是我不能,你懂吗?”江隐并没有接他的话茬。他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觉得祁景怎么样?”雒骥稍加思考:“很有胆量,心地太好,有点蠢……是个好苗子。”他笑道,“怎么,你很中意他?”江隐说:“你知道我最喜欢他什么?”雒骥摇头。“他有我们都没有的东西。”雒骥回想起地下那一幕,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说:“你对人家小孩好点。”雒骥走后,江隐回了云台观,正见祁景从灵堂里出来。他们都从未见过这样披麻戴孝,扶灵哭丧的场景,满目都是白,好像这天地间所有彩色都没有了,实在让人压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