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道：ldquo俺晓得你跟伍老爷交好，拐着弯儿替他设法足见你与他相厚。rdquo小九只这两句就把王六儿跟伍老爷捆在一处，把自家撇的远远的。王六儿情急不过，站起来贴到小九身边，笑道：ldquo冤家，俺实是为了你来，自那几回金秀才家吃酒见了你，俺就睡梦里都是你呢。偏你口内应的勤快，总也不来。rdquo小九推开她道：ldquo放尊重些儿。俺不像金秀才撒漫使钞，你歇了想头拎东西走人罢。rdquo王六儿呆了一呆，转笑道：ldquo尊夫人并不是那等善妒的人，方才待奴家也极客气的，九老爷怕什么？rdquo小九笑道：ldquo我怕我家的银子见了你，就自己长了腿跑你家去。rdquo王六儿头一回遇见这样光棍的，满腔春情化做乌有，做妓女的人甚是活动，心头着恼，脸上还带着笑退回去端正坐好，并拢了一双金莲道：ldquo方才尊夫人已是许了俺去说情的，若是九老爷没有什么话讲，俺就回去叫伍老爷听信儿？rdquo小九道：ldquo休提这话儿，伍老爷也是糊涂了，有自家儿子叫婊子说情去上学的没有？回去与伍老爷说，俺看小翅膀面上，只当你没来过。rdquo站起来说句送客，也不看王六儿，抽身回他的楼上读书去了。王六儿一张擦了粉的俏脸霎时红霎时白。咬着银牙走到院子里，鸨子还笑嘻嘻道：ldquo姐姐，可是要留你住下？俺们先回去罢！rdquo王六儿摇摇头，眼泪儿险些吊下来，自走出门爬上车。乌龟道：ldquo想必是吃了鳖，妈妈，这礼还丢在此处？rdquo曹氏因相公给了粉头没脸，高高兴兴取了竹条帚出来，指着他两个道：ldquo滚！rdquo鸨子一头骂一头举着小脚朝外移，乌龟拎着盒子走得略慢些，身上头上就挨了曹氏好几下，才将盒子送到车上，车夫得了鸨子的吩咐扬鞭，那乌龟跟在后边喊了半条街，回头看曹氏不曾追出门，那车才慢慢停下。鸨子因误了一日生意，又白花了脚钱，反叫人赶出来，恼了，一路掐的王六儿的两只胳膊俱是青紫，骂她道：ldquo分明是你见狄九老爷生的俊，想要倒贴。rdquo王六儿又羞又恼，哭道：ldquo每回到金相公家唱，九老爷待俺如何，都是妈亲见的。就是这般叫人家娘子赶出来，也是俺行院人家的常事，丢不得妈妈的脸。rdquo鸨子啐她道：ldquo误的这一日功夫，也赚得他几钱银子，如今反倒要老娘贴钞，且看你明日如何跟伍老爷交待。rdquo王六儿冷笑道：ldquo怕他做甚，这等嫖钱都不舍得给的老爷，俺才不稀罕呢。rdquo乌龟因方才被曹氏打了几下吃痛，上前甩了王六儿一个巴掌道：ldquo小贱人，有银子的狄九老爷你怎么抓不住？rdquo打得王六儿伏在窗边呜呜的哭。乌龟还要打她出气，鸨子拦道：ldquo打坏了脸，接不得客人唱不了曲，且记下罢。rdquo曹氏赶王六儿走，小九并不恼她，只曹秀才不快活，拉妹子到无人处道：ldquo汉子叫是夫主，你赶走了他相与的粉头，不是叫他在朋友面前丢脸？依了哥哥劝，快去追她来家，好好儿款待。也叫她回县里替你扬扬贤惠的美名儿。rdquo曹氏道：ldquo叫婊子夸俺贤惠，也不笑掉一县人的大牙。rdquo扭着身子不理他哥。曹秀才跺脚道：ldquo男人有几个不在外头耍的。你们小两口虽是年轻和气，到底你生的平常，不替他多纳几个美妾固宠，将来他在外头不肯着家，若是置了外宅，你可如何是好？rdquo曹氏自嫁到狄家，不提素姐、相夫人这几位，只狄希陈家使唤的女孩子们，生的比她好的也不在少数，本来她心里就有些怯。才成亲时那会子惧怕他讨五哥家的美婢做妾。如今儿子也生了，相公待他又好，妯娌里头又和气，那心事久已抛下。今天王六儿上门，她本是拎着一把冷汗，偏哥哥又这样劝她，心里越发的活动。前思后想了许久，到底哥哥也是男人，说的都在理上。与其叫丈夫在外头寻粉头，不如正经替他纳个妾，脱不了家事还是她掌，又有儿子依靠，不惧妾爬到她头上。她思量许久，自家使的这两三个生的都平常，外头买来的又怕不跟她一条心，不如问素姐要一个。曹秀才看她的意思是肯了，笑道：ldquo这才是俺曹家的女儿。rdquo想起约的朋友怕是等久了，说得一声：ldquo晚上俺不回来了。rdquo自去觅他有狐朋友狗友快活。曹氏也听人说行院的婊子都是极会哄男人的，生怕夜长梦多，既然拿定了主意要纳妾，不如趁早去要，立时跟福伯说：ldquo俺无事去瞧瞧五嫂，相公问起只说俺就回来。rdquo连个从人也不带，自走到狄家去。那一日恰好狄希陈带了金老实去瞧城南一处宅子，连小全哥和明柏都带了去。素姐因前院有三位先生在，不好出二门，带了一屋子女孩儿都在上房做折枝相生花儿耍。曹氏来了，秋香忙站起来让座，又叫人去要茶水上果盘。素姐瞧她们都在兴头上不舍得动，拉着挨个打量大小丫头们的曹氏到外头花厅坐。茶房里的两个媳妇子因素姐身边没人，赶着送上茶水瓜果，又问要不要把竹帘卷起透气。曹氏巴不得无人好说话，忙道：ldquo就这样荫凉，嫂子们有事自去忙罢。rdquo那两个媳妇子看素姐微微点头，都退了下去，素姐笑道：ldquo怎么？rdquo曹氏道：ldquo今日俺县里有名的粉头王六儿找到俺家来，说是伍老爷托俺相公说情把他家第二个也送学里来，叫俺赶出去了。俺哥说了俺一顿呢。rdquo素姐笑道：ldquo九弟必不恼你的，赶走就赶走罢。rdquo取了一枚黄玉李递给曹氏道：ldquo尝尝，早上吊在井里浸着，若是不解暑，我叫他们现做酸梅汤来。rdquo曹氏接着那个黄玉李子，并没有心思吃，玩了半日方道：ldquo俺哥数落了俺大半日，说俺这般叫九哥在朋友跟前没脸，不如纳个妾替他遮羞，也好叫汉子喜欢。rdquo素姐无言以对，也学她玩李子。曹氏又道：ldquo俺想着五嫂最会调理人，是以想问五嫂要个人。想来俺家九哥的身家相貌，随他哪个姐姐都是肯的。rdquo素姐手里的李子滴溜溜滚到下桌下，好半日才答：ldquo就是要纳妾，也要问问九弟。rdquo曹氏咬着牙儿道：ldquo这种事不必问他，俺就能做得主。纳妾这样事体，有哪个男人会双手推出去。rdquo素姐道：ldquo那俺背了人问问家里的女孩儿们。她们有肯的，再悄悄儿和你说了，你挑个可心的罢。rdquo曹氏脸上强笑心里酸楚，郑重谢了素姐就要辞去。素姐叫个媳妇子装了盒果子送她家去。转回上房，小紫萱就问：ldquo九叔在家做什么？娘怎么不留留九婶？rdquo素姐道：ldquo你九叔也要岁考的，你九婶哪里好留她的。你做的花儿呢？拿来我瞧。rdquo紫萱忙将她做的几枝花儿递给素姐看，到底是学过几天画儿的人，倒比秋香她们做的还强些。素姐笑道：ldquo果进益了，这几枝花儿实是好。娘去寻只瓶儿供起来。rdquo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