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姐问好了没有，两边都说好了，就拿起一只木鱼敲了一声。小全哥这边，三个人，一人拿个碟，手忙脚乱，一个一个朝里头装。煮酒这边，三个人围了另一张桌，捡了五个，就放一边。再捡五个，又放一边。等煮酒这边捡完点数，报出数目，小全哥那边大盘里还有一小半。小紫萱不快活，丢了点心道：ldquo俺们比煮酒姐姐手小，一次捡不得五个。rdquo坐了边上生气。素姐也不理她，等小全哥跟明柏两个数完了，方问他们：ldquo认输否？rdquo明柏觉得输给丫头们，十分的没有面子，涨红了脸，认输两个字似有千斤重，压在舌头底下滚不上来。小全哥拉他两个到煮酒跟前笑道：ldquo俺们输了，可是这个法子俺们也学会了。rdquo素姐笑道：ldquo全都倒回去，再重新分做两盘，叫杏花跟你们三个比，好不好？rdquo小紫萱觉得自己三个人比小杏花也比得过了，笑道：ldquo俺们再比。rdquo小杏花笑道：ldquo俺不白比的，要有彩头。你们赢了，俺给你们仨一人做双鞋，怎么样？rdquo小全哥想了想，笑道：ldquo我们也有彩头，我去取来。rdquo回房取了狄希陈教他做的一个小风筝，道：ldquo这个，是前两天俺们三个一起做的，可做得彩头？rdquo小杏花笑道：ldquo使得，现在就比。rdquo取了个算盘晃了晃，摆在右手边。素姐再敲了一下木鱼，小杏花就将盘子里的点心倒在桌上，扫出十个来，算盘上边打个珠，零数在下边推上去算珠，小全哥那边还是没有捡完，她这里已是将每样点心多少个报了多来。这回连小全哥都泄气，住了手眼巴巴看小杏花取了风筝冲着小紫萱笑。素姐笑道：ldquo这回你们为什么输了，每个人都说说。rdquo小紫萱摇头。小全哥想了半天笑道：ldquo杏花姐姐，经常数银子铜钱。rdquo素姐看明柏，明柏小心翼翼指了算盘道：ldquo杏花姐姐用了这个。rdquo素姐笑道：ldquo杏花说说道理。rdquo小杏花笑道：ldquo俺们家常数东西，少还罢了，多了，用笔又不方便。像数点心，每样差不多有十来个。算盘上用两格就够了，若是再多些，得用竹签。你们看，俺的手只在桌上，不似你们拿起放下，就比你们快。又不用分心去计数，就更快了。rdquo小紫萱将点心又打乱了，三个人再试试，果真很快。素姐笑道：ldquo数东西有很多方法，找出最省时省力的方法，就要多动动脑子。听说你们今儿在街上替九叔数顾客了，数的怎么样？rdquo小全哥不好意思道：ldquo人一多就数乱了。rdquo素姐笑道：ldquo确实，这样多人，围着的不一定买，买的人买多买少你又不知道，那么，要看你九叔生意好不好，数客人不行，换换数别的好不好？rdquo小紫萱笑道：ldquo俺们走的时候，九叔卖了差不多三吊钱。rdquo小全哥笑道：ldquo俺也听九叔说了，他们今天搬了好几次够四五百斤糖，都卖光了。rdquo素姐道：ldquo点心的多少，数数目就好了，做买卖，数有多少人来买数不清的，只有看你卖了多少东西，收了多少银钱。你们看，不一样的东西，就有不一样的算数，万事万物都是这个道理。随便哪个人，总要知道自己有多少钱，家里有多少田地，一年要交多少税，还要花多少钱，对不对？rdquo三个孩子齐齐点头。素姐又道：ldquo所以咱们过日子自己心里要有本帐，要算清这笔帐，就要会数数，会计算。数数的法子，书里头就叫统计。rdquo因取了纸笔将各色点心名字写在上边，下边折出格子来，指着小杏花那边一摊道：ldquo这个跟算盘作用是一样的，先看整十。后边零数跟前边加上，在最后这格写上数目。拿了这个一对，帐就清楚了。rdquo小全哥笑道：ldquo原来姐姐们算帐也有这许多巧法子，难怪二舅舅总说秋香姐姐能干。rdquo秋香笑道：ldquo休胡说，算帐数数的法子多着呢，俺记得夫人书房里有九章算术跟孙子算经，取来你们看了，也会算数。rdquo素姐笑道：ldquo你们两边都收了点心罢，小心来了客摆出来不好看。rdquo小杏花、煮酒跟小梳子都笑道：ldquo谢夫人赏，这些是咱们的了，咱们收起来自己吃，rdquo果真七手八脚分了两盘，将一盘捧在手上对屋子里的女孩儿们道：ldquo走，茶水房里吃点心去。rdquo小紫萱因自己输了，推了自己面前那盘点心道：ldquo我们输了，煮酒姐姐拿去。rdquo煮酒真个接了，笑道：ldquo我佩服你愿赌服输，明儿我给你做双鞋穿罢，绣上对蝴蝶好不好？rdquo小紫萱点头，小全哥笑道：ldquo不行，还有我们两个。姐姐们不要偏心。rdquo小杏花道：ldquo使得，给你们一人做一双。rdquo素姐笑道：ldquo明明他们三个输了，拿些点心，倒换了好几双鞋，你们几个要是做生意，亏的鞋都没得穿。去罢，再添上些。rdquo秋香笑道：ldquo连他两个房里那些人都算上还有的多，又不是没有的吃，就是好起哄。rdquo跟在她们后边道：ldquo我也吃去，回头再来。rdquo素姐笑道：ldquo还说人家呢，你也是个爱起哄的。rdquo小全哥笑嘻嘻拉着明柏跟小紫萱也跟了去。上房的人都走散。素姐无事去书房找书，几本《九章算术》跟《孙子算经》都教管帐的女孩子们跟几个管家翻烂了。素姐捡了两本好些的放在一边，又寻了本八股文，看了几篇觉得无聊，丢了叹息道：ldquo难怪说天下文章一大抄呢，抄来抄去，好人都抄傻了。rdquo忽然听得里间狄希陈的声音笑道：ldquo算术课上完了？rdquo素姐进了里间，狄希陈正独坐在炕上打谱，素姐笑道：ldquo你从前对这个一窍不通，如今怎么这么爱。rdquo狄希陈拉素姐坐了对面，笑道：ldquo现在是八窍通了七窍。那时候咱们讲究的是自扫门前雪，比不得现在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管我喜欢不喜欢，已是姓了狄，这一群人不理清了，轻则破财，重则送命。从前周师爷总拉我打谱，跟我说围棋下好了做人不难，果然是金主良言。rdquo素姐笑道：ldquo我还是不会，照着书上陪你落子可以，叫我下它，不如去给你做饭。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围城里边怎么说的？女人天生就是政治家。你比我适应这个时代。rdquo素姐笑道：ldquo中国人的人情世故，几千年都是一样，我在写字楼里头跟小MM们斗的你死我活，你在拍卖行吹冷气看报纸，比我强才怪。rdquo狄希陈笑道：ldquo你就吹吧，你哪个公司超过一年的？锋芒太露了一样不好。rdquo素姐伸手给狄希陈看，笑道：ldquo那是我总遇到色狼大叔。喏，两天剪一次，连牙齿跟尾巴都收起来了。这回我自己做老板娘，很低调的。rdquo狄希陈丢了棋子道：ldquo最多是个总经理，调羹可是要做总裁的。rdquo素姐笑嘻嘻道：ldquo你总是放不下这个，放心罢。她看在钱的份上一时叫我们迷胡了，小寄姐这个开路先锋可是老太爷打倒了的，日后也没得童奶奶给她支招。旁人比她明白。用不着咱们跟他唱对台戏。除非你非要上赶着叫人娘，族里才没话说。rdquo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