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刀翎看了她一眼,“也许宗门有安排。” “若是宗门有安排,我这般乖巧的人,莫非还能忤逆么?” “你会,你也可以。” 秦鱼舒展眉宇,笑意潺潺如流水,“师兄这般信我?” “是你如今值得宗门看重,与信任无关。” 顿了下,第五刀翎长刀入鞘,望着前方浩荡淡言一句:“整个无阙,从立宗之初,到如今,能入天牢且能毫发无损出者,只有她一人还愿以信任来决定自己生死。” “但无阙也只能出方有容一人,再多的,不能了。” 他转过脸,看着秦鱼,“不管是我,还是大长老,亦或者是师门其他人,都不希望来日的你也是这样的。” 这是提醒,也是警告。 秦鱼缄默片刻,方有容这个人……确实是矛盾的。 因为矛盾,所以难得。 但如此难得一人,让人见到她的惨烈,便不希望有下一个。 “她以前入过天牢?” “嗯,她的经历特殊,宗门内部有异议,曾将她列入天牢之中考核过,她活着出来了,却没想到这次又得进去。” “若是进入会如何?” “不是会被里面的人救活吗?难道会付出什么代价?” “但凡得到,必有付出。” 第五刀翎神色薄冷,似刀锋一眼愣,只瞧着秦鱼,俯视她。 秦鱼沉默片刻,笑了下。 “若是存在,必有道理,师姐这样的人,她会成为我以后的道理——直到她归来。” 说完,秦鱼拿出阵盘。 “既此,待师兄携师弟妹们归来无阙,青丘在苍山雪峰之巅,于方师姐之所居,温酒以候,庆师兄今日大胜。” 她抬手作揖,然后启动阵盘,传送离开。 第五刀翎看着她离去,垂下眼,看了一眼他手里握着的刀柄。 眉眼镇定,无波澜起伏。 当然,从始至终,这师兄妹也没提及刺杀跟三国混合域的事儿。 仿佛不曾在意。 —————— 飞舟远离百里无双,舟上甲板上有软椅,秦鱼窝在上,身上盖着馥香温热的毛毯,腿上趴着打盹的娇娇,手里捏着书看。 看了半响,孤尘出了舱门,随手将药递给她,且坐在旁边椅子上,道了一句:“从护送南宫之筠回伏龙大都夺权,到昨夜配合宗门全面灭国内忤逆之宗,再到今日用了宗门在三国混合域的探子袭杀自己,当众挑出宗门手笔,震慑七王国,奠定格局,这是你跟第五刀翎的阳谋,却也不怕我出手狠些,直接杀了那探子?” 秦鱼放下书,喝了口药,眉头蹙着,道:“我都知道的事情,师傅你会不知道?论权限,师傅可远高于我。” “我不知道。” “阿?” 孤尘漫不经心答:“我对这些事一向不感兴趣,不过是瞧着你任由他靠近袭杀,要么是自信有人能救你,要么就是你自己安排的,二者选其一,先不杀也就是了。” “多谢师傅体谅,不过师傅也没猜错啊,我的确是等着师傅救我呢。” “师傅说可以护我,我信的。” 小徒儿一派温软,做师傅的却很冷漠,只道:“不想知道那边结果?” “想,却也不是非要知道。” 孤尘摊开手,指尖凝术,划出一面镜子来。 “自己看吧。” 正要瞧见第五刀翎跟燕云海面对面的一剑。 一剑过。 秦鱼笑了,“赢了啊。” “刀意中成,对方又处于五百年压制之下,哪怕未必会赢,也绝对不败。” 孤尘袖子一甩,镜子消失。 “回去后,苦修吧,莫要落人太多。” “好的师傅。” 前有师傅跟大师兄如此恐怖,惊动七王国,她当然得努力啊。 喜欢哪一层? 浑然忘记自己干翻过比削弱时的燕云海更强的主君之子,秦鱼喝完了药,舌根发苦,面上却含笑,孤尘看了她一眼,拿出一颗糖……不巧的是娇娇也同时拿出了一瓶蜜饯。 一人一猫对视一眼,娇娇飞快掏出一堆。 哗啦啦。 糖果蜜饯糕点等等。 孤尘淡漠瞧了他一眼,扔下那颗糖果,离开了。 娇娇叉腰,仰天得意笑着。 嘿嘿嘿,跟小爷斗,早得很呐! 秦鱼扶额叹息。 —————— 回归无阙已是很多天以后了,天藏之选的入室考核结果也早已定了,天下人皆知,无阙宗门内部也早已望眼欲穿,但秦鱼两人先归来,加上是护送方有容……所以宗门的气氛也有些复杂,既没有言明的欢喜,又没有沉浸于哀痛,因为生死一直都是修行人最常面对的常事。 死一人,死很多人,死了谁,谁死了,都不可能成为永恒的话题。 岁月太久了,修行之路太渺茫。 而孤道峰两师徒又不爱出风头,直接回宗入内脉,到了孤道峰放下秦鱼,孤尘就将方有容尸身与魂魄送向无阙内部,秦鱼则是回了孤道峰,还未感怀下自家宗门的美景,也还未洗把脸,就得到孤尘传音。 让她过去。 过哪去? 天牢。 ———————— 第五刀翎的提醒还近在眼前,但秦鱼早有选择。 她同意了。 “大长老是要我护送方师姐入天牢?” 秦鱼是这样问大长老的,大长老是这样回答的:“你不愿意?” 不说为什么,就问她愿不愿意。 还能不愿意么? “现在走?”秦鱼回。 “嗯。”大长老说。 “听说天牢中很是凶险,到处都是了不得的人。” “是很凶险,杀你如杀鸡。” “那我师傅可打得过?” “有些可以。” “那有师傅一起再好不过。” “他走了。” “不一起?” “不,我跟你一起。” “那大长老你打得过里面那些人吗?” “……” 虽然被气到了,但大长老阴测测看了秦鱼一眼,淡淡道:“我既是大长老,自有权威,里面的人还不敢对我怎么样。” 秦鱼也看了他一眼,表情很是不信。 ———————— 天牢,位于无阙核心禁地,但一座山,一个门,简单明了,门口还竖立着一块大石头,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俩字——天牢。 秦鱼觉得吧,这般坦荡,估计是真不怕有人来闯。 “竟无守卫?” “不需要。” “莫非里面有强大禁制?” 秦鱼擅此道,因此分外用心揣摩,进门的时候还忍不住摸了一下山壁,眼睛光芒璀璨,那模样浑像是八百年没见过男人的虎狼之妇。 大长老老早看透了这个小辈的内质,眼角抽了下,没好气道:“无禁制,此地约束所有犯人的条件唯有一个。” “不知是何手段?” “入牢前,他们都发誓了。” 秦鱼愣了下,以为自己听岔了,啥玩意?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