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魏玄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仍然能浮现起木工小屋里赵师傅出浴的样子。
“为什么?”魏玄极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却只有三个字。
他心里有很多困惑,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要一句一句地问出来,他可能要问很多很多话。
可是他太累了,连一句话也不想说。
明明与阿木汗追逐千里的时候,一宿一宿地策马狂奔在荒寒野间,那时风沙如刀,月光似铁,甚至没办法睁开眼睛去看前面的路,可是那些时候,他也没觉得像现在这么累。
当初那种支撑着他不要命地追逐下去、坚持下去的力量,被抽干了,血管里燃烧的力量,被浇灭了,胸腔里搏动的心脏,也变得没精打采,敷衍了事地维持着清醒所需的最低水平。
人皮面具掉在地上,像是一只破袜子,周元瑢硬着头皮,等着魏玄极发火,可是,却没有等到。
魏玄极松开他的下巴,眼皮耷拉下去,就像突然被困倦击中,变得很累很累,连说话的兴致也没有了。
周元瑢看着他垂下手臂,转过身,意兴阑珊地走向床榻,然后脸朝下扑在上面。
许是压到了伤口,他的后背动弹了一下,很快又像死鱼一样不动了。
时至此刻,周元瑢终于体会到,小皇子掉马时的心慌。
哪怕魏玄极跟他发火呢,质问他呢,可是都没有,魏玄极只是问了一句“为什么”,然后就心灰意冷地走开了。
“我可以解释。”周元瑢捡起人皮面具,随手揣进袖子里,来到床榻边,坐在死鱼一样趴着的青年身边,说道。
青年一动不动,整张脸都埋在褥子里,周元瑢看到,他的一只手垫在左腰受伤处。
肯定很疼,周元瑢想,他有些心疼了。
“我不应该不告诉你……可是,时机已经错过了,就无从说起,我……一开始装扮成赵师傅,只是想从大皇子那里打探到更多消息,后来……”周元瑢顿了顿,“确实打探到了很多消息,我不想放弃这条线,所以才一直装扮成赵师傅,今天也是这样……”
魏玄极仍然不出声,不说话,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