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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瑢从王家出来,沿着葫芦巷一直走,穿过一条条的街道,来到朱雀街上。
本来繁华的城市主干道,此时一片萧索,家家闭户不出,街道中间,挖开一道道深沟,许多灰头土脸的工匠正在深沟中爬上爬下,他们身上没有带任何防护用具,随时都有可能翻到深沟中去,就像王友志那样摔个半身不遂。
工匠们如同提线木偶般木然地工作着,每一段沟壑边,都站着一个手执鞭子的监督人,他们穿着尚方署的官服,是杨文虎的手下,只要看到有人慢了一些,他们就会拿鞭子抽那人,一边抽一边咒骂。
周元瑢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乱来的施工现场。
这是生怕工匠死的不够快吗?
这是生怕京城的百姓人数太多吗?
一名工匠缓慢地搬着沉重的零件,向深沟上面爬来,忽然间,他脚下一滑,往下落了两尺。
周元瑢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去,想帮帮那人,却见旁边监督的官吏扬起鞭子,凶狠地说道:“你还要爬到什么时候?谁让你偷懒的?”
说着,拿鞭子就要抽下去。
想也知道,这一鞭子抽下去,那工匠肯定会坠落。
周元瑢抢上一步,拿出自己的腰牌:“住手!我是将作监少监周元瑢,立刻给我把鞭子放下!”
那小吏看见周元瑢的腰牌,顿时吓了一跳,忙不迭把鞭子卷了卷收起来,冲周元瑢陪笑道:“少监大人,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杨文虎在哪里?”周元瑢气不打一处来,“我要见杨文虎。”
“这……”小吏谄媚笑道,“杨监事今天去太师府了,可能一时间寻不来。”
“去太师府了?”周元瑢心中冷哼一声,“罢了,若是他回来了,你帮我给他带句话,就说将作监的周元瑢找他,请他明日到将作监一叙。”
小吏连忙点头哈腰。
“鞭子给我。”周元瑢伸出手。
小吏一愣,还是把鞭子交了出来。
“你这样抽人,人会掉下去的,这么深的坑,轻则挫伤,重则瘫痪,你知道吗,这些人家里,他们就是壮劳力,你让他们服完徭役就废了,多少家庭往后就吃不上饭了。”周元瑢冷笑道,“到时候你猜会怎么样?”
小吏迷茫:“就……街边多几个叫花子呗。大人,咱们京城里叫花子还少吗?”
周元瑢要被小吏气死,也罢,杨文虎调教出来的,和他们主子都是如出一辙。
“行,我不跟你多说,你就记着,不许打他们,不许大喊大叫,你帮不上忙,就在一边闭嘴看着,明白?”周元瑢指着他训斥道。
小吏连忙垂下头去:“小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