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柳姐姐在底下垫了两层被子。”商绒摇了摇头。“嗯。”他半张脸抵在软枕上。“你……”“你……”两人忽然一齐出声,又戛然而止,四目相视。“你要说什么?”折竹看着她。“我可以牵着你的手睡吗?”商绒有点不好意思,声音小小的。折竹一怔,他凝视着她的面庞,骨节分明的手从锦被里探出。商绒立即握住他的手,带到自己的被子里,还不忘扯了扯他的被角将他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也遮住。“不是要睡觉吗?”折竹的嗓音透着病中的沙哑。“嗯。”“那怎么还睁着眼?”“想看看你。”商绒在被子里勾着他的手指玩儿。她简短的一句话,却令折竹神思微晃,他有些难抵她的视线,却又禁不住极轻地笑了一声。“我不去云川,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他忽然道。窗外风雪依稀,房中炭火正旺,暖意融融,商绒窝在软榻里:“我知道你不会愿意的,有些事迟了就是迟了,任何人任何事都弥补不了。”他从来自在如风。而她,一直是借风远行的纸鸢。即便有人重新为她系上一根线,也被他生生剪断。从此以后,四海有风,而她在四海。“折竹,你不要再难过,有没有来处本也没什么要紧,重要的是,天下之大,我和你从来不缺去处。”她握紧了他的手,认真道。这原本是他一点一滴,于无声处交给她的道理,如今却换作她来说给他听。风声呼呼的。她握着他的手是暖的。折竹静默半晌,额头轻抵她的额头,鼻尖轻轻地相擦,气息近在咫尺。“你知不知道,”他喉结微动,声音很轻很轻,“跟着我,是要……”他的话音淹没于她忽然的亲吻。只那么轻轻的一下。他眼睫颤动,还没来得及反应,却听房门被人扣响,外头是第十五懒洋洋地声音:“小十七,姜缨托我取了东西回来给你,我可要进来了。”商绒一下缩回被子里。折竹看见她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听得推门声一响,随即便是步履声近,第十五掀了帘子进来,怀抱着一个木盒走近。“还挺沉。”第十五将盒子放到靠近床榻的案几上,转过脸:“要不要我帮忙打开啊?”“不必。”折竹冷淡地睨他。“……还是开一扇窗吧,炭盆还燃着。”第十五原想留下看看盒子里的东西,但被折竹这么瞧一眼,他便摸了摸鼻子,去推开一扇窗,然后才走出去。“是什么?”商绒裹着被子坐起身,看了看案几上的红木盒,又转过头来看他。“若是好奇,”折竹有些不自在地躲开她的目光,“你可以打开它。”商绒只好松开他的手,爬到软榻另一边,先是打量了一番那个漆金红木盒,随后才伸出双手试探着去打开它。被第十五打开的那扇窗正对着她。盒子打开的刹那,窗外明亮的光线照见盒中一顶凤冠华光灿灿。冠上的金凤翎羽栩栩如生,颤颤巍巍,或坠挂,或镶嵌珍珠宝石,剔透晶莹,潋滟生光。掠入窗来的雪粒落在纤毫毕现的凤尾,商绒怔怔地看,手指触碰到金凤尾,雪粒顷刻消融于她的指腹。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凤冠。“记得烧掉证心楼那夜,我与你说过什么?”身后传来少年低冽的嗓音。商绒回过头,那少年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对她道:“簌簌,这便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桃溪村那夜,老秀才的儿子成亲。商绒记得那个新娘子的凤冠很漂亮,但那远不如此刻摆在她面前的这顶凤冠,纵然她在禁宫见惯奇珍异宝,也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凤冠。她不知,眼前这个少年时不时亲自去银楼盯着银匠,加了许多他自己的巧思,才有了这一顶世间无二的凤冠。“她冠上的金凤很漂亮。”“有什么稀奇的,你若是成亲,你也会有,说不定,你的会比她的,漂亮千万倍。”她的脑海里,又是桃溪村的春夜。在无人的庭院,少年满肩月华。“你如今,”折竹的声线裹着几分难言的紧张,他薄唇微抿,半晌才道,“还是不能成亲吗?”商绒的眼眶微红。雪粒轻擦过她的面庞,冰冰凉凉的,她不说话,却在少年忐忑不安到眼底逐渐显露一分失落的刹那,将盒中的凤冠捧出来。其上的珠玉碰撞轻响,金凤翎羽轻微颤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