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慈的确伤得很重。
外伤皆被崔迎之简单处理过,只是条件有限,聊胜于无。
人很快被挪到了榻上,解开衣物,拆开止血的布条,一片血肉模糊。
明明是初冬时节,邹济愣是忙活得满头大汗才勉强处理完外伤。临到施针前,他一边把脉,一边放声咒骂,把屈家叫得上名号的人点了个遍:“那帮王八羔子都给他喂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又不知过去多久,崔迎之简单漱洗完回来时,邹济才将将收针,耗尽心神似的收拾东西离开,要回房去闭目养神。子珩则被赶去煎药,房中唯余下了崔迎之与仍然未醒的屈慈。
逃亡至今,崔迎之只在中途枯树下合过一次眼,中途又被屈慈扰醒。如今好不容易落到了安全的去处,通身的戒备尽歇,倦意上涌,方才在浴桶里她就险些昏睡过去。可这边又走不开人,她只好伏在床头,打算浅寐片刻。
沉重的眼皮落下,不期然便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崔迎之似乎听见有人叫她去榻上睡。混沌的神志并不足以支撑她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她想当然地翻身上榻蜷成一团,顺手还把被子扯了过来给自己搭上。
终于迟迟转醒,想让她去隔壁找个舒服点的地儿睡的屈慈无奈地往里挪了个位置,把被子给她掖好。
他这两日时间大半时候都在昏睡,此刻只觉脾胃空虚,却是全然没有半点儿倦意。左右无事,他侧身盯着大半张脸蒙在被中,双目紧闭的崔迎之,半晌,也不管她是否还有意识,突然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了?”
万一他其实也参与到了崔家血案中。
万一他只是在诓骗崔迎之。
这些她都没有想过吗?
崔迎之当然不是没有想过。
她仍闭着眼,声音被被子捂得有些沉闷,迷迷糊糊道:“信。”
“骗我,你会死得很惨。”
所以,最好是真的。
若是假的,就绝不要让她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她不会在交付信任过后轻易生疑,也绝不会在受骗后再相信同一个人第二回。
屈慈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只是崔迎之不耐地翻了个身,彻底缩进被中,通身散发出烦躁意味,模糊不清又语调凶恶:“我能睡了吗?”
屈慈失笑,说:“不行。”
“起来,我给你把头发擦干,不然吹风会头疼。”
崔迎之平日洗完发就就只敷衍地擦个半干,总嫌麻烦。今日实在疲乏,连擦个半干都不愿了,估计只是拧了两把,这会儿发尾还在淌水珠,后衣床榻上都被洇出了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