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轻巧,可惯用手被废会给生活带来多大的不便,用左手从头开始练刀,期间又经历了多少艰辛不易。全然没有被提及。
屈慈定定望着她的侧脸。
好像不是涉及她师傅的事情,崔迎之永远能淡然地迎风逆浪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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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沉沉,残月伴着洛水随波起伏,一叶孤舟拂过,更显凄清。
这个点再回去开火实在太晚,崔迎之决定拉着屈慈下馆子。
下洛城中并没有宵禁,只是此时不少食肆酒楼都打了烊,一连走了几家都碰壁。
屈慈起初不以为然,还想着回去下碗挂面垫肚。偏偏崔迎之并不死心,待她拉着人直奔城东方向时,屈慈终于生出了几分不妙。不妙感在踏入人声不息灯火辉煌的烟柳巷时攀升至了顶峰。
没等屈慈作出反应,二人便被不知哪间花楼前迎客的妙龄女郎们推搡着进了门。
崔迎之似乎很是熟悉这里,上楼时还与几个楼内的女郎们寒暄了两句。待行至厢房,点完菜,闲人皆散,只余下他们二人,屈慈终于没忍住:“你好像很熟悉这儿?”
崔迎之浑然不觉地点头;“我师傅跟这儿的老鸨是旧识。”
她还年幼时,沈三秋带着她在下洛住过一阵子。
那时沈三秋偶尔也会带她来花楼用膳听曲,与芸姨闲话家常。闲人的议论与另类的眼光总是如影随形,沈三秋并不在乎,小迎之则不然。
间或会有人因为此事饱含恶意的质问小迎之:
你阿娘总是去花楼,她是不是那儿的花娘?
你娘收多少银两一夜?
你以后是不是也要当花娘?
……
年幼的小迎之尚且不会遮掩戾气,也隐匿不好情绪,总是当场一拳把发问的人打倒在地。次数多了,她也不可避免地埋怨沈三秋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样的地方来。
沈三秋并不会因她的不解而不耐,更不会责骂她惹是生非。
她仿佛总是有着耗不尽的耐心与无尽的怜悯。
像庙宇中高坐佛台的菩萨。
她会对自愿随她学拳脚功夫的花楼娘子们倾囊相授,会主动埋葬冬日路边偶遇的冻死骨,会力所能及为所有需要帮助的人们提供一臂之力。
她教会她什么是身如浮萍命不由己,什么是人心惟危人世沧桑。
什么是残忍,什么又是慈悲。